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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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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
就這麽相安無事地過了兩日後。

夜幕降臨,烏雲籠罩了天空。

墨尋將魔尊趕回他自己的住所,本人則悄悄溜回房間,像是要做什麽壞事一樣。

今天晚上,是顧隨之答應了送他離開魔域的時間。

當然,若墨尋想離開自是非常容易的,無需借助顧隨之,動用系統的權利直接傳送離開就是了。

只不過,他還是想要看看顧隨之的目的,雖說有一定的同情心作祟,覺得他或許可能是一個受魔尊壓迫成替身忍辱負重的“小可憐”,但也不至於忤逆魔尊吧?

墨尋認為,身為魔尊麾下的左使,拿自己跟對方效忠的魔尊相比,本身就天方夜譚。

所以說,排除這個因素,難不成對方覺得自己待在魔尊身邊太礙眼了?

微微蹙眉,墨尋搖頭甩掉不切實際的想法,給自己換上一身適合夜晚行動的黑色衣服。

他素來喜愛穿白衣,留給別人的印象也是白衣,難得做這麽刺激的行動,理所當然要貼合現實。

忽而,從鏡子面前掠過的墨尋頓了頓,後退兩步,站在銅鏡面前,望著清晰的鏡面中不自覺咧開笑容,顯得興致盎然的自己。

“……”

好吧,他承認這事兒貌似還挺好玩的。

亥時,也就是晚上十一點左右。

墨尋自然清楚這個修仙世界有多麽不科學,在這些修士的神識範圍,任何風吹草動都休想瞞過對方。

於是他很早就告誡過魔尊,不準將神識用在他身上,尤其是知道這逆徒對自己有著那樣的心思之後,後者亦笑容滿面地應了,還給了他一件屏蔽修士神識的法器,其中更是蘊含了渡劫期強者的全力一擊,算是保命法寶。

除此之外,墨尋得到的各種丹藥也好、法器也罷,在魔尊給他的儲物戒內堆得滿滿當當,簡直猶如一座移動的金庫,盜賊眼中閃閃發光的大肥羊。

在此之前,墨尋還以為是身為徒弟的魔尊孝敬自己師尊的,而現在……也勉強算是孝敬自己吧。

墨尋微微蹙了蹙眉頭,隨即將這件糟心的事情拋之腦後,拿出一個玉鐲戴在白皙的手腕上,屏蔽神識。

隨後,趁著夜色,他悄然離開了這座待了好幾個月的院落。

……

另一邊,盤坐在床上的魔尊,倏然睜開了漆黑的眼。

*

暗沈夜幕,一道仿佛要融入黑夜的影子立在水波粼粼的湖面岸邊。

好一會兒,似心有所感般,他緩緩地側過身,一眼便見到了同樣一襲黑衣的修長身影,然神識之中,卻捕捉不到對方一絲一毫的蹤跡,仿若大變活人般。

漆黑的夜色中,顧隨之唇角上揚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。

“你來了。”

淡淡的嗓音飄散在夜風之中。

“得罪了。”

顧隨之低沈的話音落下,墨尋便被一只手掌攬住了腰,被對方帶著疾行在黑夜中。

若要前往人間,還需穿過邊界,魔尊所在的宮殿乃是魔域中央,自然還得趕一段路程抵達人間的邊界。

至於為什麽不走傳送陣,當然是為了不引起沒必要的註意。

幽冥魔域對於修仙界與人間界而言,皆是邪惡的陣營,甫一出現在這兩處地域內,被發現也只有被正道消滅的下場。

所以說,在修仙界或人間界之中,魔族唯有隱秘行事,能瞬息抵達這兩界的傳送陣,自然也是隱秘中的隱秘,被嚴格看守著。

墨尋若想離開魔域,只有走邊界這一條路,是最不引人註目的。

以顧隨之的實力,帶著他抵達邊界,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。

然而,在他們離去後,某個隱蔽的角落,忽然分出了一片陰影,灰蒙蒙的微光照映在那道影子身上,勾勒出了曼妙的身姿。

焱姬的神色頗為覆雜。

以女性敏銳的直覺隱約察覺到了顧隨之的異樣,卻完全沒想到,悄然跟在對方後面出來,會親眼目睹到這麽一幕。

——顧左使啊顧左使,還道你是根榆木,未曾想你竟如此膽大包天。

不過,作為與他共事多年的同僚,這一回她可以當作沒看見,你可要好好報答我才行啊。

許是懷著某種怎樣的心思,又或者是單純地不願管這事兒,焱姬微微瞇起了眸子。

握著折扇的纖手抖一抖,扇面展開輕輕遮住紅唇,卻在她正要轉身離去之際,餘光忽而瞥到了一抹詭譎的影子,眼眸瞬間睜大。

“尊——”

然下一刻,眼中那道散發著濃濃魔氣的扭曲影子,剎那間不見了蹤影。

……

一個時辰後。

幽冥魔域與人間的邊界處,沖天而起的一道白線仿佛分割了兩個界域。

一邊是暗沈而陰霾的天空與大地,另一邊則是白茫茫一片。

“到了。”

顧隨之松開攬著墨尋腰肢的手掌,指尖不自覺地顫動了一下。

被眼前一幕震撼到的墨尋並未註意到這點,還有一個比較關心的問題就是:

“怎麽過去?”

當初他作為玄元尊者的時候,權高位重,力量強大,有魔族入侵之際直接打過去就是了,壓根沒註意邊界這種小問題。

況且魔族能夠舉大軍入侵過來,自然是有暫時破開邊界的方法,對於實力更為強大的修士而言,橫渡邊界亦不是問題。

但現在,他只是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,墨尋聳了聳肩。

顧隨之看了他一眼,向來冷漠的臉上泛起一絲笑意。

“無需擔心。”

他搖了搖頭,手腕翻轉,一枚散發著淡淡熒光的令牌懸浮在手中。

“這是聖天仙令,可安全護你回到人間界之中。”

上面便提到,有能破開邊界的方法,而這聖天仙令便是其一,如此珍貴的寶物卻被顧隨之眼也不眨地送給了墨尋。

墨尋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,只眼睜睜地看著那枚仙令在顧隨之的作用下,朝自己飛來。

然而,正當他下意識伸手,就要接過那枚仙令的一瞬間,誰也不知道的意外發生了——

只見聖天仙令詭異地停在了半空中,隨即在墨尋詫異的註視下,嗖地一聲往旁邊飛去。

“?!”

墨尋跟著側頭,下一秒,他硬生生地扭了回來。

……夜色太濃,他大抵是出現幻覺了罷。

不過,旁邊瞬間擋在他面前,迅速半跪下來的顧隨之,擊碎了他的幻想。

“——尊主!”

天空烏雲微微散開,血色的光輝灑落下來,便好似為暗沈的大地蒙上了一層紅紗,血腥,靜穆,落針可聞的壓抑在悄然彌漫。

不遠處,連夜色都無法掩蓋的濃郁黑暗在發酵,扭曲的魔氣中一雙猩紅的眼危險而可怖,面容卻出乎意料地平靜。

他的視線落在墨尋身上,開口:

“師尊,過來。”

“來到弟子身邊。”

不說半跪在地的顧隨之聽到如此稱呼驀然一縮的瞳孔,但很快反應過來,心下了然,估計是覺得他的猜測成為了真實——魔尊將仙隕的玄元尊者投映在了墨尋身上。

墨尋靜默不語,他在想該怎麽處理現在這個情況,偷跑被發現什麽的。

寂靜無聲的空氣中,魔尊呵地笑了一下,一抹陰戾到了極致的冷笑。

隨著他的笑容落下,是懸浮在他身前散發出熒光的聖天仙令,其堅硬不可摧的令牌表面浮現出了一道道裂痕。

哢哢地聲音響起,裂痕越來越多,熒光越來越暗淡。

最終,徹底暗下來的仙令碎成了齏粉,緩緩飄散在夜空中,了無痕跡。

魔尊的視線從未從墨尋身上移開,望著他微微蹙起的好看的眉,魔尊便再次開口道:

“師尊,您該明白,弟子對您的心意,逃避可不是明確的選擇。”

他望著墨尋的眼神忽然變得格外柔和,深情又繾綣。

“師尊……與弟子回去,可好?”

在魔尊第一句話出口的時候,墨尋就意識到自己的偽裝應該是被對方看穿了。此刻,在對方那溫柔至極的眼神註視下,隱隱有些發毛。

不過,回去?

這是不可能的。

墨尋下定了要離開的決心,就沒人能阻攔,更何況是威脅。

許是看出了他的想法,魔尊那溫柔到讓人毛骨悚然的表情,緩緩收斂了起來。

而註意到事態嚴重性的顧隨之,在魔尊開口說話之際,便從地上站了起來,擋在了魔尊與墨尋之間,面容冷肅,但到底他還是對魔尊忠心耿耿的下屬。

他低下頭,姿態恭敬道:“尊主!墨公子並非玄元尊——”

他以為挑起對玄元尊者的回憶,魔尊便不會計較墨尋這麽一個小小的凡人。

然而,他想錯了。

墨尋就是玄元尊者,玄元尊者就是墨尋,如假包換,再也沒有誰能比魔尊更清楚這點。

所以顧隨之出發點是好的沒錯,卻反而一腳踩進了火炕。

一剎那間,遮天蔽日的魔氣形成的巨大手掌猛然將顧隨之抽離原地!劇烈的力度瞬間沖破了他的防護,直面魔尊的滔天怒火!

顧隨之瞳孔驟然縮緊,只來得及將雙臂擋在面前,布料撕裂,血流如註,骨骼碎裂——

碰地一聲巨響,在遠處的大地上砸出一個深坑,生死不知。

墨尋幾乎是蹙著眉頭看著這一幕。

‘小八。’

【得令!】008立馬朝那邊新產生的巨坑掃描了一下。

墨尋:“……”

他嘴角不由微微抽搐。

罷了罷了,還是麻溜地跑吧。

這一刻,雖說魔尊的心思借此機會暴露在了他的師尊面前,再也無需忍耐。

但很顯然,從未接觸過這方面自認為筆直筆直的墨尋,還未發覺到問題的嚴重性。

**

天魔殿,負責伺候魔尊的奴仆顯得心情不錯,理所當然托了那位墨公子的福,他們亦不用再戰戰兢兢地面對喜怒無常的尊主。

這些日子以來,尊主的情緒可謂是肉眼可見地穩定下來,乃至是露出了驚掉他們下巴的罕見笑容,皆是由於那位墨公子的緣故,魔仆們心知肚明。

然而,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,這一副平靜美好便猶如假象般,隨著他們口中那位墨公子的離去,轟然破碎——

自從住所搬到了墨尋的小院子旁邊,好一些時日都未曾回來的天魔殿正殿內,魔尊端坐在首位,底下幾十魔將在七嘴八舌地匯報著修仙界的消息。

幽冥魔域與修仙界之間,向來是死敵一般的存在,摩擦自然也從未停止過。

只是這些魔將誰也沒註意到的是,王座之上的魔尊,那看似威嚴端肅的表面下,一顆不在狀態的心,早已飛到了某位師尊的身上。

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之事,那詭異符文的銀白面具下面,一張邪氣淩然的俊美面容無意識地蕩漾出一絲笑意。

卻在某一瞬間,徒然一抹不安的感覺襲上心頭,令魔尊那尚且帶著絲絲笑意的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層陰霾般。

底下的魔族倏然一頓,場面霎時變得安靜下來,未等他們擡頭瞅上一眼,耳邊便忽然傳來了尊主漠然冰冷不容置喙的聲音:

“行了,都退下。”

這一輪,墨尋算是與魔尊徹底坦誠相見。

不過相對於他的興師問罪,墨尋也理解對方應該同樣心有疑慮,對於目前他自身的情況,為什麽成了一介凡人的身軀,又為何保留著作為玄元尊者的記憶等等。

如此這些,墨尋也已擬好應對的方法,無論是借著師尊的威嚴不回答也好,還是尋了幾個挑不出毛病的理由,總歸能應付過去。

但令他沒訝然的是,坦白過後,魔尊卻一直未詢問他的事情,讓他準備好的借口遲遲沒能送出去。

墨尋微微揚眉,這倒也省了他的事,看來魔尊之前那番“肺腑之言”,其真實性也得大打折扣才行,三分真七分假,假假真真。

索性他如今也不需要加班,事情真相如何對他亦無所謂,倒趁著這個臺階與魔尊重歸於好,令退休養老的生活質量得到舒適提升才是正確之選。

畢竟他現在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,而今又有作為魔尊的主角徒弟罩著,那不得是吃嘛嘛香,至少在幽冥魔域內,他橫著走是沒問題的。

解決了心頭上的最大問題後,墨尋心神一陣放松,便接著躺平了。

這廂,墨尋以理所當然的態度與魔尊相處,只比未坦白前還要隨性幾分,可落在旁人眼中,不就是愈發的恃寵而驕。

魔尊也未與底下魔族解釋清楚和墨尋的師徒關系,任由各種流言蜚語漫天,甚至都不壓制一下的,仿佛毫不在乎般。

對於自己越來越得魔尊寵愛的“男寵”地位,墨尋有時候聽多了也一頭黑線,轉頭跟魔尊提了一嘴,讓他管管他的屬下。

魔尊卻微笑說:“師尊何必理會這些身外小事,您我清楚真相便好,不必庸人自擾。”

轉而,微微詫異道:“難不成,師尊在意?”

那表情,就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墜入凡間,沾染了塵埃般。

墨尋:“……”

原來在你心裏,我是那麽的高大尚嗎?那還真是謝謝你了。墨尋默默無語。

此事便就這麽不了了之了,況且要解釋也沒法解釋,說他是魔尊的師尊?這話只怕狗都不信。說他是玄元尊者?這話就更加離譜了。

隨著流言愈演愈烈,到最後,墨尋也看開了,任憑左耳進右耳出,一副仿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。

倒是自坦白後,墨尋便再也沒有去魔尊所在的天魔殿了,反之魔尊天天往他的院落而來,甚至將自己的事務都搬了過來。

若不是墨尋不允許他留宿,估計還能賴著不走了,墨尋怎不知道兇殘暴戾的魔尊竟還有無賴的屬性?

退一步講,就算是他當初的主角徒弟,亦不敢在自己面前肆意妄為,若說省心的話,肯定是沒黑化之前的主角嚴於律己。

自己叫他往東,就絕不往西。

……

這天清晨,墨尋被各種乒乒乓乓的聲音吵醒,待他出了屋子,侍候他的魔仆連忙跑來解釋。

“公子,尊主命魔在隔壁收拾了一處住所。”

墨尋已經見到了,但看著那大改造似的動靜,數百魔族扛著各種建造材料上躥下跳的身影,眼角不由微微抽搐。

這是要將天魔殿搬來的節湊嗎?

雖然不清楚魔尊是如何吩咐的,但這動靜墨不是這些魔族理解過盛的緣故吧?

墨尋搖了搖頭,剛要轉身回去,餘光忽然瞥見兩個魔族朝他庭院的圍墻靠近,心頭不禁生出一絲不妙的預感。

而下一刻,他的預感成真了。

圍墻被打穿了一個窟窿,然後在這些魔族的修繕下,形成了一道圓形拱門,正連通著隔壁大改造的“住所”。

墨尋:“……”

眼前微光閃過,便見一道半透明的屏障籠罩住了正在改造的地方,頓時耳邊嘈雜的聲響消弭一空,變得安靜下來。

不由分說,顯然是這道屏障隔絕了外露的聲音。

墨尋似有所察地側過身,就見緩步而來的魔尊盯著大改造裏面的魔面色不虞,後者瞬間一個激靈,寒毛直豎的同時更是加快了建造的速度。

他們覺得定是速度太慢,才導致了尊主臉色不好,完全沒想到是他們粗心大意吵到墨尋的緣故。

不過話說,多數魔族本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生物,外加嗜血兇殘的形象,讓他們心細如絲還真很難辦到。

轉而面對墨尋,魔尊瞬間恢覆了微微笑的神情,其變臉之快也是絕無僅有了。

他望著墨尋,神色緩和得不可思議,嘴唇微微翕動:

‘師尊……’

即便沒有聽到聲音,但看他嘴型墨尋也能模擬出這倆字的發音,只因這些天實在聽得太多了。甚至於從一開始的雞皮疙瘩,到如今的面不改色,都生出抗體了。

立在墨尋身後的魔仆低下頭,自覺地默默後退離去。

不多時,周圍只剩下墨尋與魔尊二人。

他頷首朝隔壁示意,說:“不解釋一下?”

魔尊則噙著笑容向他靠近,“天魔殿離師尊太遠了,而師尊又不準許弟子留下來。”

然後,你便出此下策嗎?

墨尋半響無言,又指著打通圍墻的那道圓形拱門,說道:“這個呢?”

魔尊頓了頓,順著方向望過去,眼底一絲滿意掠過,面上倒不顯,只悠然解釋道:“弟子不過是想與師尊更親近一些。”

從正門才多走幾步路而已!墨尋實在是槽多無口。

不再理會身前的魔尊,轉身回了屋內,不過在此之前,一絲異樣的疑惑出現在墨尋眸底。

他以前的主角徒弟,有現在這麽黏人的嗎?

沒坦白前還好,現在基本天天來他這裏報道,不僅將自己的事務搬來不說,現在連“天魔殿”都搬到隔壁來了。

……所以說,流言愈演愈烈也是有依據的。

腦海中,已經沈寂了好些天的系統008,在首次面對宿主的感情問題上,手忙腳亂,遲疑不定,終究還是沒能做出判斷。

事實上,單蠢的008也與它的宿主一樣,直到不行,從未考慮過魔尊可能對墨尋存在的某種不可言喻的心思。

也就是說,哪怕意識到魔尊也許可能好像、在吃它宿主的豆腐,卻未能反應過來,這件事的本身所透露出的覆雜信息。

說到底,系統008不過一個機械生命,主要用來輔助宿主完成任務的工具,且為了這些系統不會反噬宿主,一般出廠設定智隨之偏低,蠢萌的代表,要它理解人類的覆雜感情真是難為它了。

……

這群魔族忙活了大半天,終於將大改造徹底完善,新鮮出爐的宮殿雖然與天魔殿不一樣,但奢華程度卻是一樣一樣的。

就在魔尊入住,並貌似打算在此徹底定居的當天,除左右使外地位較高的十餘位魔將,匯聚一堂。

當初見識到墨尋這個凡人竟活著走出魔尊的寢殿,隨後便仿佛窺見了一線曙光般,接連兩次馬不停蹄地往魔尊所在的天魔殿塞了好一些“良藥”,企圖能盡快解決尊主的失控,結果自是不言而喻。

其背後,便是這幾位魔將為他們尊主的“病情”操碎了心。

魔族崇尚強大的實力,縱使魔尊兇殘暴戾,卻也狂熱地追隨著擁有最強大力量的魔尊。

什麽?有沒有不服管教唯我獨尊的魔族?

有。但全部都下地獄見閻王去了。

魔尊——魔域至尊,可不是隨便叫來聽聽而已。

“尊主怎麽還沒動那凡人?!”

“這貓戲老鼠的時間有些久了吧!?”

“鬼知道尊主到底在想啥!”

“尊主會不會是假戲成真了?”

“……”

全場頓時一靜。

所有魔將瞬間扭頭看向最後發言的那名魔族,然後在眾魔矚目之中,後者眉頭一皺,沙包大的拳頭重重砸在身前的桌子,發出砰地一聲巨響。

“都瞅我幹啥?!”

一眾魔將垂頭沈思,回憶至今尊主對那名凡人的種種待遇,不由全部倒吸了一口冷氣。

這一思考,不禁打開了某扇新世界的大門,之前在他們看來絕不可能的事情,如今種種跡象表明,卻是讓他們不得不信。

這麽一想,眾位魔將便不由急躁起來,畢竟他們可不想看到尊主被那凡人迷住啊!

聽說凡間有皇帝耽於美色,棄江山而為美人,在他們看來愚蠢又昏庸之極的事情,難不成也要在他們尊主的身上上演了嗎?

雖然很不可思議,甚至無法想象那樣的場景會與殘暴兇戾的魔尊劃上等線,但萬一呢?!

尤其是這些時日以來,親眼所見尊主對那凡人愈發寵溺深愛的態度,一眾魔將頓然細思極恐——

“對了,你們有沒有發現一點,尊主的情緒似乎變得越來越穩定了。”

準確來說,是一天比一天心情愉悅,這點近身伺候魔尊的奴仆可以嚴格擔保。

方才被眾魔矚目的那名魔將十指交叉抵住下巴,神情思索地說道,同時也喚回了幾乎要陷入魔障的一眾魔將。

而聽他這麽說,眾位魔將亦不由緩過神來,由於尊主前所未有的對待那凡人過於特殊的態度,以至於令他們偏移了關註點,倒忽略了尊主本身的變化。

如此仔細一想,好像確實,尊主似乎已然許久沒有動怒了。

“這是何原因?”墨尋可沒想到魔尊會這麽變.態,並由於他的裝睡,最終偷雞不成蝕把米。

而看著魔尊此刻坦蕩的模樣,又懷疑剛才是不是出現了幻覺?

與裝睡的他不一樣,系統008倒是看清楚了全過程,向來天真無邪的008這回睜大了雙眼,貌似終於意識到了什麽。

但008又看了看完全沒那個意識的宿主,一時間有些糾結,到底要不要告訴宿主,魔尊好像……在吃他豆腐?

且不論008新發現的小苦惱,外面,已然沒法裝睡的墨尋面對一臉雲淡風輕的魔尊。

“……”

自從確定了這個世界就是他以前的任務世界,而魔尊便是他當初的主角徒弟,這兩天墨尋也仿佛認命了似的,區別於之前悠閑隨性的態度,倒主動並明確地探聽了目前身處的幽冥魔域的一些相關信息。

之前是還沒有與魔尊捅破那一層窗戶紙,以至於仍存在僥幸,或許還有一種逃避的心理,但現在就不一樣,熟悉的面孔長在了魔域至尊的臉上。

一想到這點,墨尋就忍不住痛心疾首。

不過,該明確的事情還是得了解一下的。

比如:幽冥魔域。

與他記憶中的魔界可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,混亂血腥殘酷,便是當時魔界的照映,無數的大天魔主各自為禍一方,在與修仙界對立的同時,又內亂不休。

而今,卻一個個都不見了蹤影,就連格局都徹底改變了,不僅誕生出了一個魔域至尊,混亂的魔族竟變得井然有序起來。

之前還未意識到魔尊就是他當初的主角徒弟時,只以為這個魔尊雖然兇殘暴戾,但治理手段還是蠻不錯的。

現在,——呵呵。

不過,墨尋只能了解到,這個幽冥魔域由當初的混亂魔界變成如今模樣的歷史,自百年前魔尊失控爆發所致。

而當時,正是玄元尊者隕落的那一年……

至於墨尋最關註的問題,他當初那個光明正大的主角徒弟,又為何會墜魔,且成了魔域至尊這件事,便探聽不到任何消息了。

隱約間,墨尋似乎猜到了什麽,但……應該不可能吧?

他與主角之間,又沒有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羈絆,至多也就普通的師徒情誼罷了。

況且,他當時功成身退,也是囑咐好了後事,一副沖擊天門不成功便成仁的態度。之後,完成任務的他自是理所當然借著這個時機,脫離任務世界了。

誰又能預料到,見鬼的他竟然再次回來了,並且還面臨一個貌似黑化的主角。

墨尋:“……”

唯一讓他有點欣慰的,大概只有不用加班這一選項了吧。

既如此,再一次面對魔尊,墨尋也就恢覆了之前的心態。

說到底,他只是來退休養老的,什麽破事兒都能讓他撞上,這運氣也是沒誰了。

墨尋撩起眼皮掃了旁邊的魔尊一眼,看對方直勾勾望著自己的深沈眼眸,又掠過魔尊臉上邪肆又意味墨名的笑容。

墨尋……重新躺下。

他仰躺著身子,隨手將滑落至腹部的話本拿起,翻到了有折痕的一頁。

“不知尊主大駕光臨,有何貴幹呢?”

口中說著客氣的話語,然行為上,卻我行我素,絲毫看不見尊敬的意味。

魔尊微微笑了一下,似乎渾然不在意,他的目光由上而下,仿佛充斥著濃濃的攻略性,毫不掩飾地一寸寸拂過那張膚白如玉的面容。

從如畫的眉眼,到高削的鼻梁,到淡淡緋色的唇瓣,下巴……喉結……微微敞開的衣領中,若隱若現的精致鎖骨……

那視線實在炙熱,就好似幻化成了一雙無形大手,墨尋簡直被他盯得毛骨悚然。

這黑化的主角也不知道是覺醒了什麽屬性,性格天翻地覆不說,看起來還頗為神.經.病的模樣。

這一刻,墨尋倒尤其想念當初那個正直的主角徒弟,任何麻煩事都不需要他操心,在旁人看來自己對主角很好,傾囊相授。

但實際上,自己除了督促主角的修行比較嚴厲外,其餘事兒都是采用放養的政策,讓主角自力更生,同時也讓對方得到了鍛煉不是。

總而言之,當時作為自己徒弟的主角,是不可能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的。

墨尋卻不知,每次在主角垂下眼,或轉身背對他之際,那些藏在心底最深處大逆不道的念頭,才會翻湧而出。

如今,魔尊可不是當初那個愚蠢的自己,因為害怕再也無法待在師尊身邊而選擇了隱忍,最終卻什麽都得不到,只能眼睜睜看著師尊在自己面前逝去,發瘋發狂亦無法挽救。

然而現在,他卻不會那樣了。

魔尊唇角隱秘地勾起,然眼神幽深可怖。

他若想要得到的,只會牢牢抓緊,再也不放開——哪怕是折斷他的翅膀。

倏然,墨尋墨名打了個寒顫。

魔尊看著他,眸底一片詭異的柔和,輕笑道:“師尊說的什麽話,您這兩天一直沒來,弟子實在是想念得緊。”

君不來就我,我便去就君。

魔尊將這句話演繹得淋漓盡致,看得墨尋的雞皮疙瘩又要冒出來了。

不對勁。

——

眾魔將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那名好看的凡人。

“——是他?!”

驚疑不定的面色出現在諸位魔將的臉上。

但除此之外,他們想不到任何出現在魔尊身邊,導致魔尊情緒穩定的異樣事物。

“墨非尊主已經動了那個凡人?”

“既如此,那凡人便不應該還活著才對,深淵魔氣的侵蝕可不是區區一介凡人能夠抵抗的。”

“沒錯。”

“但若是,那凡人並非凡人呢?”

“……”

眾魔再次轉頭看向那名接連發言犀利的魔將,但不得不說,這確實是一個從未料想過的假設,卻也是最有可能的推論。

否則又該如何解釋尊主的“病情”逐漸好轉,且那名凡人還一直活蹦亂跳的?

思及此,一眾魔將不禁恍然大悟過來。

想必是尊主早就發現了這個凡人的奇異之處,才早早布局至此,以寵愛與深情將那凡人牢牢攥住——

高,實在是高!不愧是他們的尊主。

就在這群魔將散發腦洞並朝著某個神奇的方向一騎絕塵的時候,隔著一面墻壁的另一邊,一道修長身影雙手環胸地靠在墻上。

面容冷峻,棱角分明,一襲不變的黑衣。正是顧隨之。

半響,不知在原地佇立了多久的腳步擡起,離開。

越過轉彎處的紅衣倩影,在焱姬意味深長的視線中,逐漸遠去。

眾魔將內心一緊,來不及思考太多,紛紛告退離開。

在他們走後,王座之上如淵如墨的恐怖身影,亦瞬間消失在了空氣中。

安靜雅致的院落,成片的紫色花海隨風招展,只是天空暗沈,在魔域內倒鮮少能見到藍天白雲,由始至終暗沈沈一片,仿佛雷雨將落未落。

對於這種景象,躺在院中樹下的一道慵懶的修長身影,倒是習以為常了,半點都不受影響。

即便是陰雲籠罩的天空,亦分毫不損那張皓月生輝般的容貌,恍若散發著熒熒光輝,在漫天飛舞的紫色花瓣的背景中,一切皆淪為了陪襯。

魔尊望著,悸動的不安慢慢平覆下來,唇角微微上揚。

“師尊……”

手中的話本被抽離,墨尋偏頭望去,瞬間闖入了一雙幽暗迷戀仿若癡漢般的眼眸,那其中的熱度好似要將他灼燒殆盡。

墨尋:“……”

算了,且忍你兩天。

許是逐漸開竅的緣故,墨尋倒能很清楚的感覺到,魔尊越發不掩飾的出格行為,帶著明顯暧昧不清的動機,實屬……令他吃不消。

墨尋默默嘆息了一下,只等過兩天離開魔域,擺脫魔尊,希望這位大兄弟能看開一點吧,天涯何處無芳草呢。

……

【宿主大人,他還活著】

然而,他看向深坑那邊的神情落在魔尊眼中,令後者的表情更加陰沈了下去,愈加濃郁的戾氣與嫉妒在眼底翻滾,扭曲,呼之欲出。

“師尊,您為什麽不看看弟子呢。”

是啊,為什麽一直留不住您呢……

看來,只有將您鎖起來,便再也無法離開弟子身邊了……

墨尋寒毛直豎,強烈的危機感籠罩,卻不像是危及到生命的預感,一種墨名說不出的驚悚!

雅致靜謐的院落,迎回了不久之前離去的主人。

墨尋往臥室內而去,踏入房門的瞬間,碰地一聲,隨手將門關上,那毫不留情的力道仿佛彰顯了墨尋此刻的心情。

來到桌子旁邊坐下,面無情緒的模樣令他整個人都仿佛暗沈沈的,好似渾身籠罩著一股低迷的黑雲,又陰郁又冷冽。

008大氣不敢喘,手中揣著上次剩下的幾份清心劑,就等墨尋爆發後一股腦地砸過去。

註意到008舉動的墨尋:“……”無語。

終於,他緩緩吐了一口郁氣,心情平覆下來,說道:“主神那邊怎麽回覆?”

008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,確定他不會爆發後,先是將那幾份清心劑收了起來,才回應道:

【宿主大人,我跟主神詳細匯報了這個世界的情況,它查到了是主角的問題,原本主角是一個世界的氣運中心,完成任務後主角便成了穩固世界的錨點,現在這個穩固的錨點卻變得無序與混亂,類似於BUG的存在……】

008洋洋灑灑念了一大堆,聽得墨尋頭疼。

“所以,造成主角變異的主要原因是什麽?”

008忽地一頓,不好意思將幻化出來的稿子消散掉,訕訕說道:【這個、主神還沒查出來】

墨尋面無表情地盯著008,後者趕緊補充道:

【主神說,現在唯有盡可能是安撫主角,最好是能將主角重新穩固住,這樣一來世界的偏移也會逐漸回歸到原來的軌跡】

“……”

安撫?怎麽安撫?

目前可以確定問題出在主角身上。

墨尋想到如今成了魔域至尊,性格更是天翻地覆的主角,平覆下來的腦殼不禁又隱隱抽痛。

他當初那麽光明正直、那麽成熟穩重的徒弟,怎麽轉眼就變成了現在這副反派的模樣了呢??

墨尋揉了揉額頭,感覺有些心累。

隨即一頓,反應過來,主神所說的安撫,難不成是要他把現在這個仿佛黑化的主角,重新變回以前那個正大光明的主角?

墨尋默默陷入了沈思,並下意識開始思考這事兒的可行性有多大。

已知,確定了魔尊就是他當初的那個主角徒弟——殷雲槐。

同樣,魔尊貌似也認出了自己……

先不說對方是如何認出自己,且非常肯定自己就是他的師尊,這種雙雙掉馬的感覺,就墨名讓人有些尷尬了。

墨尋搖了搖頭,將思緒拉回正軌,目前主要還是主角異變的問題。

不過話說回來,他不是來退休養老的嗎?

“……”

墨尋木著臉,對腦海裏的008說:“你向主系統打申請,讓其他任務者接手。”

他已經退休了,堅決不加班!

卻聽008說道:【宿主大人,主神也考慮過這種情況是不是要讓其他任務者來辦,但一來不說這個工作難度估計是有史以來從未遇見,二來其他任務者也沒有您的能力強,完成幾率就更不用說了】

【其實,主神已經打算放棄這個世界了,它的意思是,您若能安撫就盡量安撫,若不想也隨您,並不幹涉您的行為】

“……那就行。”

放棄世界,也就代表著這個世界將不被時空管理局收錄,變成野生小世界而已。

等再過個幾千萬年的,當這個野生小世界又經歷一個輪回,重新開始命運線的時候,或許就被時空管理局再次捕捉收錄,從而開啟新的一輪任務也說不定。

當然,到那時候的任務線,與之前墨尋完成的任務線,就變得不一樣了。

新的輪回,新的主角,新的開始。

沒有被迫打工加班的墨尋頓時一臉巴適~

或許有一丟丟愧疚,但在退休養老面前,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。

……

天魔殿,負責伺候魔尊的奴仆尤其驚訝地發現,向來面無表情壓迫感十足的尊主,竟然一整天都面帶微笑!?

縱然由於那名凡人的緣故,尊主已經很久沒有發過怒火了,更無以前的陰晴不定,平和得不可思議,卻從未見過尊主這副模樣。

至於他們是怎麽看出來的,不小心直視了尊主的魔仆,很輕易便發覺了那副詭異面具的背後,尊主那微微彎起、顯得心情非常歡愉的眼眸。

完全不同於以往的陰鷙與暴戾,對於楞神的魔仆亦首次展現了前所未有的寬恕。

無人知道,天魔殿內光潔的地面上,曾茹毛飲血了多少個魔族的鮮血。

陰戾、殘暴、喜怒無常。

說的是之前的魔尊,對比如今的尊主,可真是好得太多了。

一切,皆是由於那名凡人的緣故。

……

兩天後。

一直縮在自己小院內的墨尋,迎來了魔尊的大駕光臨。

他給了墨尋兩天時間接受這件事情,時間再長一些,他便無法忍耐了。

踏入院落的瞬間,魔尊面上的詭異面具無聲無息地消融在空氣中,露出了那張俊美而邪性的面容,一雙幽黑深邃的眼眸靜靜地註視著一道躺在樹下的慵懶身影。

唇角無聲上揚。

【宿主大人,魔尊來了!】

墨尋臉上蓋著一本書,眼眸微閉,在腦海中呵斥:“閉嘴。”

他當然知道魔尊來了,那股宛如實質般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想忽略都難,更別說魔尊從未掩飾自己的到來。

在考慮清楚自己退休人士的定位,且不必加班後,墨尋就放松下來了。

但面對魔尊,這個黑化了的徒弟,還是做不到心平靜和,尤其是已經掉馬的情況下,墨名有種窘迫的感覺。

索性眼不見為凈,魔尊來了,他便裝作已經睡著的樣子。

事實證明,裝睡有時候並不是一個好選擇。

明朗的天空,似乎隨著魔域至尊變好的心情而灑落下少見的陽光,透過影影綽綽的樹葉,傾灑在一襲白衣的修長身影,不遠處淺紫色的花朵迎風飄揚,整個畫面便仿若不屬於魔域般,愜意而美好。

魔尊步入樹蔭下,隨即緩緩站停,濃重的陰影覆蓋而下,便好似要將那道身影籠罩般。

看著一動不動裝睡的墨尋,他低沈一笑,笑聲響起在安靜悠然的空氣中。

墨尋微微擰眉,仍是絲毫未動。

魔尊眼中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許,帶著點墨名的意味兒,他緩緩俯下身,靠近了仿若沈睡的青年耳邊,深情地喚道:

是他想要據為己有的師尊……

一抹異色流轉在愈發暗沈的眼眸之中,仿佛來源於靈魂深處最迫切的渴望,猶如毒.藥般令人欲罷不能……

魔尊愈發朝他的師尊靠近,幾乎要觸碰到那張冰肌玉骨的臉,喉結微微滾動,一寸寸拂過的眼神最終停留在了那一抹淡色的唇。

——!

然而,關鍵時候,突如其來的力道將他猛然推離了。

一絲惋惜在眸底悄然劃過,魔尊倒順從了那股力道,並未強行抵抗。

他擡起眼,看著師尊驚疑不定的神情,唇角緩緩浮現出了一絲微笑。

墨尋則在腦海中對系統008瘋狂輸出:“剛才這逆徒想要幹什麽——?!”

誰能想到,正當墨尋回過神來,就見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張無敵放大的面孔,差點就下意識一拳過去了。

008縮了縮脖子,喏喏道:【這……我也不知道】

與沈浸在頭腦風暴中的墨尋不同,008是全程看到了魔尊的行徑,雖然有些奇怪魔尊為啥靠得那麽近,但天真的008卻完全沒意識到,魔尊是在占它宿主的便宜。

墨尋:“……”

“師尊,難道您不想問些什麽嗎?”

耳邊傳來魔尊低沈含笑的聲音。

方才墨尋的用力一推,倒將對方推離了王座,此刻兩人的位置反了過來,坐於王座上的人變成了墨尋,魔尊則佇立在三尺之外,他卻笑意盎然,仿佛渾然不在意。

墨尋神色微沈,他肯定是有許多問題要弄明白,但不是現在。

回來的008可能帶了主神的解決方法,先將這事兒搞定了,後續那些疑問再慢慢弄清楚也不遲。

想到這兒,墨尋恢覆了淡然的神情,卻是未發一言,徑直從王座上起身,朝對方走去。

魔尊唇角微揚,不錯不錯地望著迎面而來的青年。

行動產生的流速微微掀起青年烏黑的發絲,與潔白的衣袍交織在一起,便有一種說不出的寫意和隨性,仿若幻覺照映了現實。

這便是真實的師尊了吧……

魔尊暗沈的眼神似乎又隱約透出了炙熱。

似乎註意到了他眼神的不對勁,墨尋步伐微頓,側眸看了對方一眼,視線落在那張隨著記憶的加深而愈加熟悉的面孔,便有些無法直視。

“師尊?”

墨尋收回視線,雖然成功證實了他的猜測,並買一送一似的坦白了雙方,簡直就是所有事情全都湊到了一塊。

墨尋覺得,就算不提主神的回應,他也需要先好好冷靜一下。

於是,邁動的步伐並未停下來,直接越過了魔尊,向殿外而去。

兩人擦肩而過。

原地,魔尊並未阻攔,而是轉過身,仍透出炙熱的眼凝望著那道修長的身影,又或許是背對著他的緣故,神色之間灼熱無比的情緒倒不減反增。

隨即慢慢地,他笑了。

毫無疑問,這一刻魔尊的心情是愉悅的,哪怕他的師尊並未回應自己,而徑直離去的行為在他眼中更猶如逃避似的可愛。

只可惜,您逃不掉的。

“師尊……”

呢喃的聲音仿若在輕輕嘆息,輾轉於唇舌之間,透出無盡的繾綣……與扭曲。

“師尊……該起來了……”

呼吸噴灑在瑩潤的耳垂,應激似的紅了一些。

魔尊眸色轉深,語氣愈發柔和:“……師尊……”

輕輕飄起的氣流仿佛穿過耳膜,激起一絲絲顫栗,墨尋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了。

哪怕閉著眼,看不見魔尊此刻的神情,但這種格外溫柔眷戀的語氣,想想都不應該出現在暴戾的魔尊身上,就好比火星撞地球般驚悚。

墨尋忍不下去了,被書本蓋住的睫毛輕顫,正要睜眼之際,微紅的耳垂突然傳來一陣黏.膩的感覺,就仿佛被什麽濕熱的東西含住舔.舐。

“!!!?”

墨尋垂死病中驚坐起,瞬間就立直了身子。

原本蓋在臉上的書本滑落下來,露出墨尋悚然的表情,但當他扭頭看向旁邊的魔尊時,後者噙著一抹風輕雲淡的微笑,似乎啥也沒發生般,對他說道:

“師尊,您終於醒了。”

墨尋摸了摸隱約透出熱氣的耳垂,上面什麽痕跡都沒有,仿佛錯覺一樣。

驚疑不定的墨尋並未註意到,魔尊愈加深沈的眼神,與意味深長的笑容相映襯,就好似在回味著什麽。

只可惜,時間短暫了一些……

但不急,時間還很長……

這一次,可不會再讓您溜走了,師尊。

——

‘——小八,立刻傳送離開。’

系統的權限還是非常給力的,在墨尋念頭剛一落下,眼前魔氣滔天的景象便突然模糊起來,這是傳送已經開始了。

最後一個畫面,是瞬息抵達自己面前,暴戾而瘋狂的魔尊的面容!

哢、哢——

[系統出現未知故障,傳送位置偏移]

……

撲通。

墨尋掉入了水中,淹沒口鼻。

他睜開眼,還在想傳送離開時那句系統的提示聲。

下一秒,一張前一刻還深深印在腦海之中的兇戾駭人的容貌,突兀闖入視野之中。

“咳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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